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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司离君且慢。”他回眸,“山主还有要事?”
天禹山主是土地修炼成仙,先天就低人一等,他恭恭敬敬地对贺观澜施了一礼,胖乎乎的肚子跟着颤了颤,好半天缓过气后,说:“小仙前来,是有一事拜托。”
贺观澜静静无声,自仙云而来的璀璨仙光映在他那头银发上,反倒显得眉眼越发清寂。
天禹山主强忍胆寒,毕恭毕敬:“小仙与月下城城主一向交好,每年城主都会送花卉来我仙山,可是今年却杳无音信,便连前些年送来的花也都一夜之间凋零,小仙担心”
贺观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未等他把话说完,清冷至极的嗓音便将他打断,“难道天禹山连传话的小厮都没有了吗?”
天禹山主听得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,急忙解释:“司离君误会了。仙君有所不知,那月下城城主乃天地花灵所化,花卉与其灵脉相连,小仙是担心月下城受邪祟侵缠。得知回落崖一事的内情后,小仙实在不安,因此才拜托仙君。”
贺观澜不为所动:“世间邪祟万千,若哪里有妖祟我就去哪里,那这太华掌司也不必当了。”
天禹山主一噎,骤然无言。
“告辞。”
贺观澜微一颔首,架云离去。
天禹山主眼睁睁看他离去的仙姿,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说来他这山主当得也可怜。
因前身是土地公,命脉自也与土地相连,稍微来个风寒发热都会换来天崩地裂,于是为了山中生灵的安危,他只能小心谨慎,不能沾染半点邪气。
天禹山主沉沉叹气,转身离开。
从仙云顶下来后,贺观澜先回太华山小灵天,找玄牝复命。
比起早些时候,玄牝状态更差。
贺观澜在内园等了五个时辰,他才终于出声。
“吾儿回来了?”
满殿残像,此声若断弦之音,极为沉杂脆弱。
贺观澜行礼,先是简单复命,接着告知仙云顶上的议会,罢了才眉眼沉沉,“弟子未将扶荧所做全盘托出。”
他顿了顿声,“为救世而害世,弟子不知此番所为是否正确。”
那日扶荧说的话始终萦绕心头。
贺观澜看够人间千疮百孔,妖祟横行,他毕生所求也不过是想换人间一个太平安宁。
可是太平渺渺,安宁茫茫。
在这之前,他只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无数家庭的破碎支离。
命有因果,是为定数。
可这苦果,却是由他所种。
贺观澜坚定的这条路,在和她相处的短暂几日,忽然不甚确定了。
耳畔回荡着玄牝沉重的呼吸。
“吾儿,抬头。”
贺观澜抬起头来。
当看到天卷当中他化魔的可怖模样,还有山河崩塌的惨烈之景时,他的瞳孔骤然紧缩。
“你可想变成这般样子?”
贺观澜抿唇摇头:“不想。”
“你又愿见大命将泛,万生毁于一旦?”
贺观澜面露挣扎,微微沉音,“不愿。”
玄牝说:“不破不立,万物先死方能后生。你心存善念,为师甚感欣慰;只是比起几人的性命;众生才是根本。”
他喟叹:“吾儿,不可优游不断。”
贺观澜深吸一口气,弯腰作揖:“是。”
师父说得没错。
所有的牺牲都是为换来永久的和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