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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发颤,却异常清晰,“那些人死不死,我不在乎。”“我死了,就什么都管不了了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,眼里终于熄了火,仿佛放下了一切。
她回头望了他最后一眼。
目光里没有哭,没有怨,也没有恨。
只有彻底的告别。
“卫昭,”她轻声,“我真的没地方去了。”
然后,她跃起。
像一只失了方向的飞鸟,扑进水光翻涌的黑夜。
风在耳边尖啸。
天地像是在那一瞬间静止。
身后是他的怒吼——
“——钟薏!!!”
下一瞬,冰冷的江水猛地扑上来,将她彻底吞没。
寒意灌进喉咙、鼻腔、耳朵,像是千万把钝刀一点点割着她的血肉与骨骼。
钟薏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解脱。
她顺着水流沉下去。
一点一点,像落入一场漫长的梦。
可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,眼前忽然亮了起来。
水雾深处,她又看见了她爹——
穿着旧衣站在最底下,身形佝偻清瘦,手里还握着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茶酥饼。
“爹……”
钟薏眼睛一下睁大了。
她猛地伸出手,像终于找到家的孩子,脸上全是本能的惊喜和渴望。
爹爹只是皱着眉头,目光里全是不赞同,一步步后退,抬手,像是要将她从水里赶回去。
——别来。
他没说话,可她听懂了。
她整个人陡然呆住。
水灌进来,她没有挣扎,只是睁着眼望着那道身影远去,整颗心好像都被人从胸腔中挖了出来。
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连爹也不要她了?
*
三月,夜里春风乍寒。
皇帝从清晖殿里走出,身披白氅,身形挺拔,眉目冷俊,眼眸却如死水覆霜,冷得不见底。
新皇登基已整整三月。
却无人知道,每当月升之时,他会准时自寝殿离去,穿过长廊月影,步入那座早该被废弃的旧东宫。
韩玉堂提着灯笼在前引路,夜雾低垂,这条路他们已走了千万遍,闭着眼都认得。
可随着离那越来越近,身后那股那股死沉又疯癫的气息慢慢铺开,仍让他心头发麻。
清和院的门开着,烛火温黄,婢女低声禀报,声音几不可闻。
——夫人仍未醒。
三月多前,钟薏跳江,是陛下亲自下水,将她从寒彻骨髓的黑水中捞了回来。
那一夜他满身湿透,怀里抱着她,眼睛一眨不眨,像个刚江中爬出的水鬼。
太医用尽库中所有金贵药材,只战战兢兢回禀他,夫人命是保住了,醒来的可能却不大。
韩玉堂守在门外,看见他站在榻前许久不动。
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悬在她颈侧,指尖颤抖,仿佛下一刻就会扣下。
却在最后生生停住了。
他像是恨极了她。
他蹲下身,抱住她冰凉的手,按在自己脸上,低低呛出一句:
“你怎么敢。”
“你怎么真的敢……就这么走。”
他声音发哑,语调极轻,又怕吵着她一般,
“我说了那么多狠话,你竟一点都不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