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迦隐脱下手套,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,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恐吓他:“没事,刚才出去的那些人我都让人排查过了,包括大嬷嬷在内,都没有被传染上。”
楚惟不自觉攥紧他的手指,忐忑而急切:“老师……医官大人那边,知道这是什么病了吗?”
“这次不仅是普通流行病那么简单,眼下这个阵仗,恐怕……”迦隐皱眉,“是瘟疫。”
楚惟一怔。
他短短十二年的人生,从西到东,菲亚兰不说年年国泰民安,也基本风调雨顺,还从没接触过如此灾难。
瘟疫,那是只有百年前的史书才会出现的遥远词汇。
是比单独的绝症,恶疾,意外,处刑,都要恐怖千百倍的东西。
因为那意味着成千上万倍的、无法抗拒的死亡。
小孩的身体在颤抖,迦隐把他轻轻拢进怀里:“没事的,您不会沾染上这些病症。但我需要您这些日子呆在神恩宫,哪里都不要去。每天照顾您的人我会安排好。”
楚惟双手抓着他的衣服,仰起头,眸子里已经有了水光:“要……要怎么才能治得好?”
他更想问的是,还能治得好吗?
迦隐摸了摸他的头发,并不太想撒谎。
他在这个时空待了一千年,当然也见过瘟疫。那些在星际联邦一针药剂、一粒胶囊就能治好的小病,在这个落后古旧的时代,只能用大面积的死亡换取阻断,直到传染源大幅减少,才会迎来扭转的节点。
连他也没办法。
他只能保证自己百毒不侵,不受困扰,救不了别人。
中央教廷做出了和先代同样的决定,控制住已经患病的那些人,保持他们与尚未感染的其他人的距离,然后徒劳地、无用地尝试已知效用的汤药。
小部分感染程度轻,自身体质强健的,能够在服药之后好转;大多数人,就只是在缓慢等死而已。
菲亚兰大陆虽然缺乏先进的医疗手段和药物,却也有着独特之处:教廷无奇不有的圣物库中有一面魔镜,可以照出人的身体健康情况,甚至比星际时代的检测手段都要高效、准确得多。
从今日起,所有进出神恩宫的人必须接受魔镜的检查,只有未感染者才能继续工作。
圣子殿下绝不能有恙,这是所有人共同的、心甘情愿的认知。
小少年听完,一直沉默不语。
迦隐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,千年前,千年后,楚惟总是楚惟,明明是个普通人类,却比神明还要悲悯。
可他宁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果不其然,片刻后小孩抬起头:“先生,我想……我想试试看圣灵之花——”
……还真是。
迦隐在心里直叹气,却不得不硬下心肠:“不行。”
四年里,这个要求已经被拒绝了无数次。
艾缇瑟尔花对使用者的反噬可能远远大过它的入药效果,得不偿失。
可楚惟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坚定:“之前我和歌莉娅老师研究过,四克晒干的仙籽草,两克新鲜的霜姬蔷薇花茎,一克南海珊瑚粉,一克锡兰白露蝶的羽粉,已经是最接近治愈的效果了,但是总还差一点儿:如果再加入三克艾缇瑟尔花的花瓣——”
“我的殿下。”迦隐轻柔而坚定地打断他,“这不是您的职责。”
言下之意,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。
楚惟睁大眼睛:“为什么?圣子不就应该守护菲亚兰,救赎所有人吗?我的身体比别人都适合做实验,它伤不着我。”